龙应臺的父亲,来自湖南衡山,父亲经常拿著母亲在他离家前,亲手为他缝制的鞋底掉泪;龙应臺的母亲,来自淳安,那是今天叫做「千岛湖」的地方。千岛湖是钱塘江的上游新安江发源处,中游叫做富春江,也就是「富春山居」这幅名画的场景。
我曾去过这些地方,也知道衡山有座「落雁峰」,北方来的雁鸦到这里就不会往南飞了!龙应臺将父母亲的生活体验写成了「大江大海」,我认真读过两次,感触很深,我想问「臺湾人的大江大海呢?」
其实臺湾的纬度与湖南接近,又是海岛,北方来的雁鸦,到了臺湾之后也不再往南飞。大家知道臺湾大约有640种鸟类,其中一半是陆鸟,一半是水鸟,当中有多少是北方来的候鸟呢?就跟国共战争以后来臺的朋友一样,他们有些人回到祖先来处,但也有不少人落地生根,成为臺湾的留鸟。
我的父亲出生于1930年,是标准的二战時代,也在「大正浪漫」的時代成长。我的大伯在念完淡江中学后考上早稻田大学,毕业后在千叶机场当防空砲兵的班长。战后游历日本一年多之后才返国,他眼里看到百废待举的日本,以及战后快速复兴,他对世界的理解又是什么?
我的二伯在京都念中学,之后到北京念大学,他也是二战時代,但却是个满口京片子的臺湾人,这个老臺湾人怎么看北京人、中国人呢?战后他回到臺湾,正逢228事件,北京话流利的二伯还被找去当过翻译。事件之后,在北宜公路湾潭小村躲了半年的二伯,考上臺大政治系,他是预官第一期,怎么看国共关系呢?
二伯的同学陈禁田老先生,被日本人征召去腊包尔当军夫,34个头城人,只回来4人,老先生的回忆里满满的是求生的意志,南部与北部人族群的倾轧、斗争。我认识陈老先生,跟他的儿子是好友,他的儿子就是前臺大医院院长陈明丰。老先生的一生也很精彩,我们能帮他们做些记录吗?我想的是「述而不作」,忠实记录他们所看到的,而不是基于政治目的,写出一大篇连臺湾人都不相信的「大江大海」!
我想跟龙应臺说,我在开兰小镇长大,是个老臺湾人的仕绅家庭长大的,背景截然不同,但我们可以「求同存异」,相互欣赏,跨业合作。如果我们的心思是在传递善的元素,讲求美的飨宴,或者真诚,有温度的社会体验。那么,我们之间会有多大的差异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