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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京出发,探访新燕云十六州(一)

继往开来,奠基于监往与知来。我沿着千年前的「燕云十六州」千里故土,从旧国内漫想着科技人眼里的数码新加坡内,脚踏实地,不安的灵魂似乎也在变动中觅得栖息处。

导读:不安的灵魂

中秋临出门前,我的好友送来一份很特别的礼物,一座磁浮技术设计的地球仪,利用两两相对的磁场驱动,我把它取名为「不安的灵魂」。

这座「不安的灵魂」,不着根、不接地气,因为没有根,所以很难定锚。其实我想到的是台湾人,台湾人在面对国内时,心里头存放着国内历史、地理、人文与诗词歌赋串连的灵魂。回到台湾,亦放不下祖先们胼手胝足、筚路蓝缕垦荒的过往,以及如何面对另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。

在中美贸易大战、万物联网的新时代,如何透过阅读、旅行、思辩,让飘浮不定的心绪定锚,不安定的灵魂得以安息,这些都不只是简单的是非题。

我沿着「燕云十六州」旅行的千里路,既看到北方民族的兴衰,也对照了宋朝因为主战、主和乔不定所面对的衰亡,希望透过这趟旅行的见闻,鼓励大家思考自己的价值选择。

燕云十六州

这次绕着北京周边长城的黄土高原之行,我从北京出发,路过清东陵、山海关、承德、坝上草原、大同、雁门关、祁县乔家大院、平遥古城、五台山,再回北京。在北京近郊,我在离北京90公里的爨底下村参访明朝时期的古村落,寻访北京的源头潭柘寺、戒台寺,加上慕田峪长城、明十三陵、北京故宫,这一段3,300公里的行程,正好对应了1,000年前北宋时期的「燕云十六州」。三个半台湾大的土地,在过去1,000年来写下了不朽的诗篇与可以让人咀嚼再三的历史点滴。

1,000年前的幽州、云州等古城,仍能从现代地名窥得古史演化的轨迹,古人的足迹仍在,但国内已不再是传统的国内。传统的国内土地上,农民面对黄土背朝天,远处的长城敌楼、卢沟晓月的石碑下,残存着烽火的痕迹。返台之前,王府井书局一本《汴京之围》,让我理解原是繁荣盛世的宋朝,为何在战与和之间不断的误判下被金朝所灭?对照了金朝南下的路线,雁门关的地理特性,我也更明白「史地不分家」背后的意义。

现代科技让我们无远弗届,而「无远弗届」这四个字,在新的政治、经济、科技条件下,也有很多不同的体验。

我们在爨底下这部「投名状」拍摄场景里,亲炙太平天国时期的民居,在卢沟桥畔,能想像的也不仅仅是中日大战时的宛平城场景,因为在1,000年前,北宋的部队就曾在这里与金朝的部队对峙。

无论她叫幽州、燕京,还是北平、北京,这里是燕山之南的第一重镇,在过去1,000多年的历史中,承载了丰厚的历史与人文的诗篇。当我们用高德地图享受最便利的路上导航,或者进入北京故宫博物院时使用「无纸」的入场券时,又该用什麽角度理解崭新的、数码的国内呢?

三千里路云和月

北京,宋朝时称为幽州,这里产粮,是燕山之南第一个重镇。十世纪中叶的石敬瑭对契丹的耶律德光自称儿皇帝,并且割让了燕云十六州。西元1004年的檀渊之盟后,塞外的契丹人更有纪律的越过燕山,在这里安家落户。

进入北京,除了越过燕山之外,还有两条路径可走,一条是山海关,一条以前叫松亭关,松亭关在今日的河北宽城满族自治县附近,邻近金山岭长城,应该也是清朝皇族到热河行宫避暑的出关大道。至于山海关,也叫天下第一关,位处秦皇岛山海交接,紧接着长城极东的老龙头,我没有去找传说中的孟姜女,倒是在墙头上,找到康熙汉大臣陈廷敬与在广东焚烧鸦片的林则徐所留下的诗篇。

北京位处平原上,一路往东到山海关,是一趟约320公里的路程,前半段与天津、北京之间的京津要道重叠,19世纪中叶入侵的英法联军走这段路,吴三桂引清兵入关,走的也是这条路。

如果我们对近代史更理解一些,袁世凯曾经在天津附近的小站练兵,北洋军阀的根据地就在这一代,1920、1930年代的军阀混战,这里也是主战场。现在这一带的土地,基于保护北京的「蓝天」,已经种起了二、三十米高的白杨、槐树,是「荒山变绿岭」,还是历史的吊诡呢?

进了承德,沿着穿越市区的滦河往避暑山庄的路上走,承德比以前更热闹,拥挤的大道两旁,很多标榜清真羊肉的火锅店,想吃羊肉解馋的,承德是个不错的选择。热河行宫与外八庙都在市区,旅游承德,可以理解来自关外的满人,如何以怀柔政策拥抱其他的草原民族。「大事小以仁,小事大以智」,只是今天海峡两岸的政治人物似乎都忘了老祖宗的教训。

承德往坝上草原222公里,是张承高速公路的路段,两小时的路程,比起当年走一般公路快上很多。坝上草原与附近的木兰围场都是康熙乾隆练兵狩猎之处,清朝的皇族以狩猎做为练兵的手段,此地海拔1,600米以上,适合旅游的季节是6~9月,除了连绵不断的草场之外,公路两旁的小丘陵,更是骑马越野的好去处。

路过雁门关时,朋友在Facebook上留言,因为雁门关特殊的地理位置,成就了春秋战国三家分晋的历史。从这里往南,我们路过祁县乔家大院参访晋商的根据地,祁县、太谷、平遥被合称为「祁太平」,晋中地区的贫困,促成了走西口的山西商人。夜里,我们住宿在平遥古城里,基于时间的关系,我们从这里折返,走五台山的路线,经保定回到北京。

从北京、山海关、承德、张家口、大同、雁门关、太原、五台山、保定回北京的这段路,我认为是旅游黄土高原的经典路线。北京当年称为幽州,北京机场附近的顺义当年叫顺州。往北经过怀柔有个城市叫密云,当年叫做檀州,密云的水库就是今天北京人的重要水源地。过了密云有个太师屯,然后就是古北口了,如果要爬最艰险的长城,那麽古北口附近的司马台长城是个好选择,这次我们选择以前翻越燕山到坝上草原骑马时必经的慕田峪长城,离雁栖湖很近,雁栖湖也是G20的主办场地,长城之美,在这里一览无遗。

在历史的转折点与古人相遇

这一块东西600公里、南北200公里,12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,自古以来都是征战之地,与历史对称的国内各个转折点,很多也发生在这一大片土地上。

抵达大同时,大同的城墙屹立,路过平城街时,我告诉家人,汉高祖刘邦在与匈奴对抗时曾经被围于「平城白登山」,这是大同这个城市以平城之名出现于国内史册上的重要故事。

我住的旅馆在大同的御河南路上,从12楼的房间鸟瞰大同城,时间似乎回到了汉代。「但使龙城飞将在,不教胡马度阴山」。很多人认为龙城是今日的天水,并非大同;而飞将军可能与李广无关,指的是卫青。不管所指何人,作为用兵之地,历史上很多精彩的故事都在这条路上发生。

雁门关在宋朝时是杨家将驻守之处,也是北宋与辽国之间的边关。如果您从海拔1000米的大同,陡升到1,500米的雁门关时,您可以很容易体会,雁门关之险与战略地位。

老好人皇帝在位期 唐宋六大家绽光芒

宋真宗景德元年(1004)时,宋与契丹人签订檀渊之盟,兄弟相称,北宋每年支付岁银10万两、绢20万匹,做为双方和平的代价,这个不到年岁收1%的代价,却维持了120年的和平。

真宗的儿子宋仁宗在位42年,他是个「老好人」,大臣可以讥讽他,而言官制度更让监察御史畅所欲言,由于开放的社会风气,唐宋八大家有六人是在仁宗在位的42年中绽放光芒。北宋的仁宗以仁治国,过世后有诗曰「农桑不扰岁常登,边将无功吏不能,四十二年如梦觉,春风吹泪过昭陵」。死后葬在昭陵的宋仁宗,表面上没有傲人的功绩,但却让孱弱的宋朝,有过为期最长的和平时期。

宋仁宗过世之后,朝廷出现保守派与强硬派之争,犹如今日的蓝绿之争。朝廷的几次换血,反而打破了朝廷的架构,劣币逐良币的大潮下,北宋在宋仁宗以后的状态可以用「每下愈况」来形容。此外,王安石主导对西夏的用兵,但却徒劳无功,庞大的军费与行政费用,其实反而加速的北宋的灭亡。

以上的情景是否「似曾相识」,对照于今天的状况,台湾想独立的一批人,是否真的励精图治,还是只是为了分享政治利益而来?想与国内对话的人,如果在两岸和平之外找不到其他论述,没有经济、军事实力的台湾,能得到国内的尊敬吗?如果没有现代化的知识,我们与改革开放以前,黄土高原上背朝天的农民又有多少不同?

关键时刻 错置的资源与偏颇的政策

宋朝末年最需要整军经武的时代,主政的却是主和派,他们不愿意投资军费,军事力量的萎缩,已经预告了宋朝赵家天下的式微。

金朝在联手北宋拿下幽州之后,同意将幽州等地还给北宋,但要求榆关(山海关)、松亭关(北京、承德之间)必须留给金朝。这也是华北平原与关外沟通的要道。宋辽之间的关系、宋金之间的争议都来自燕云十六州,而原本的平衡关系在北宋背弃与辽国的盟约,联合金国攻辽之后,在许以重金的前提下,金国完颜阿骨打拿下了关键的城池,尽管承诺会将幽州还给宋朝,但也在两者之间的互动过程中产生矛盾,并坚定了灭宋的企图。

但在女真人联手宋朝打败辽国,女真将幽州还给宋朝之前,却将幽州富裕、中产阶级3万人强迫跟随迁徙,让幽州成为空城。北宋在与金朝谈判的过程中,因为武装力量不足经常让步,且常以百姓的利益、居住权做为谈判的筹码,民心的背离也是北宋灭亡的关键之一。

在那个时代,「人口」是国力的指标,原本认为金朝无力掌握中原的金国宰相粘罕,在宋朝不断让步之后,决定强化对宋朝的武力压迫。在完颜阿骨打去世之后,金国进入主战派领导的政局。幽州产粮、最富裕,是辽国的南京,大同是运输枢纽,与北宋接壤,是西京;辽国与蒙古人较为接近,而与女真(金朝)相对疏远,且彼此之间征战不休,之前辽国经常向女真人索讨一种生长在东北的猎鹰海东青,更让女真人不堪其扰,这些都是女真起而反抗契丹的关键原因。

在金朝与宋朝谈判的过程中,做为北宋谈判的代表之一,了解金国,且擅长武功骑射的马扩主战,认为「攻击是最好的防御、武力是和平的基础」,他备受金国尊重,但宋朝却无力支持。再一次证明,没有专业能力的外交,只是出一张嘴的说客而已,而说客只能成口舌之利,偶尔的胜利无关大局,真正到了关键时刻,「实力」才是成败的关键。

为拥有近40年资历的产业分析师,一手创办科技专业媒体DIGITIMES,着有《决胜矽纪元》、《矽岛的危与机》、《东方之盾》、《断链之后》、《科技岛链》、《巧借东风》等多本着作。曾旅居韩国与美国,受邀至多家国际企业总部及大专院校讲授产业趋势,遍访国内、欧美、亚太主要城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