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明威(Ernest Hemingway)在年轻的时候在巴黎待过一段时间,当时他只是位给报社及杂志写专栏的作家,生活拮据靠微薄的稿费维生,但是却得以在咖啡厅或小酒馆,与艺文界的朋友高谈阔论,逛遍巴黎各博物馆及美术馆。领到稿费可以打个牙祭或小小赌个赛马,因此海明威心目中的巴黎,是一辈子跟着他,且可以带着走的飨宴(A Moveable Feast)。
上周在李国鼎先生逝世20年的纪念会上,李国鼎基金会举办了场「台湾半导体,世纪新布局」的研讨会,邀请了数码台湾半导体业界重量级的代表人物与会,发表专题演说。每位代表人物首先都感念李资政,为台湾的科技产业奠下完善的基础,尤其在科学园区的创立及海外优秀人才的延揽。接着也都谈到了未来半导体的发展,仍会继续蓬勃下去。最后也不约而同,对于台湾半导体后继接棒的人才,感到忧心。
这段时间以来,国内对于年轻人才的培养也做了不少超前的部署,包括设立了4所半导体学院,以及相关奖励措施及建教合作办法。但是在这些有形的环境建置下,是否就足以培养出我们护国群山所需的人才?
首先让我谈谈个人在半导体领域发展的历程吧。我大学是在台南的成功大学就读,大一的时候台美断交,在同一时刻我参观了十大建设中的中船及中钢。目睹了中船的巨型吊车及中钢的炼钢高炉,内心的激动至今依稀仍在回荡中。当时国家的财政并不充裕,许多的建设都依赖国外的借贷,但是经国先生说「今天不做,明天就会后悔。」那时就觉得国家的发展,是往正向在前进而充满着机会。
研究所时期来到了新竹的清华大学,开始正式进入半导体的专业领域,那时台湾的学术界已经开始跟国际接轨,举办半导体的国际研讨会。我一个初生之犊在会议中有机会亲炙于国际级大师的风采并且提问,内心幻想起 「有为者亦若是」之志。当时新竹科学园区还是一片湮湮黄土,而联电的一厂就已经矗立在园区入口不远之处。当时的摩尔定律还深受大众的怀疑,甚至认为做到1微米的线宽,就已经到物理的极限了,没想到后续所发展出来的,被完全地改观。记得联电股票上市的第一天,就以跌停板坐收。所以半导体产业虽已萌芽,但后市有待观察。
来到了美国的密歇根大学继续博士班的半导体研究,那时的学校有着半导体最先进的设备,而化合物半导体领域正在风起云涌的发展中,除了在实验室工作外,我每周都会有几个时段会待在图书馆的期刊室。学术期刊中,不断地有各类化合物半导体的材料系统被发表,所提出的创新元件涵盖了量子元件、高速元件以、光电元件及集成电路,而我也在实验过程中,看到了教科书所叙述的量子现象。每回我从图书馆出来,都觉得脑袋被这些新发明所紮实地塞满,以研究的角度而言,那真是个不可思议急速发展的时代。
因此我个人非常的幸运,在因缘际会下,年轻的时候曾徜徉于半导体的巴黎之都,这也让我一辈子都对半导体充满着热情与憧憬。然而过去的历史不会重演,也无法复制。今天我们讨论人才的培育,除了有形的建制外,要让年轻学子深刻体会到,半导体仍在昂首阔步中,每天都有新鲜事在发生。最后更须让莘莘学子感受到我们的社会及国家,是在往正向能量的道路前进,这有赖科技界、政治界以及全体的努力。少者怀之,才有可能让老者安之,如此护国群山的薪火相传,亦不远矣。
曾任中央大学电机系教授及系主任,后担任工研院电子光电所副所长及所长,2013年起投身产业界,曾担任汉民科技策略长、汉磊科技总经理及汉磊投资控股公司CEO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