詹益仁
乾坤科技技术长
曾任中央大学电机系教授及系主任,后担任工研院电子光电所副所长及所长,2013年起投身产业界,曾担任汉民科技策略长、汉磊科技总经理及汉磊投资控股公司CEO。
一个人武林的美丽与哀愁:论臺积电的先进制程与封装
从年初的CES 2025,3月的NVIDIA GTC,到4月臺积电在北美的技术论坛,以及即将登场的COMPUTEX,这几场科技大秀,在在显示AI服務器的发展与半导体先进制程及封装技术,有著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。几年前NVIDIACEO黄仁勋在媒体上说过几次「摩尔定律已死」。当时我不太理解其中的涵义,直到最近读完Stephen Witt所著《黄仁勋传》(The Thinking Machine: Jensen Huang, Nvidia, and the World’s Most Coveted Microchip),才了解到个中道理。书中谈论到由2012年到2022年,GPU运算能力增加10,00倍,其中属于硬件的晶體管速度(clock rate)只增加2.5倍,换言之剩余的400倍来自軟件程序及数学公式。400倍相对于2.5倍,自然会说摩尔定律已死,更何况NVIDIA在黄仁勋眼中一直是家軟件的公司。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?如果以NVIDIA GPU从2012年的Kepler到2022年Hopper GPU,制程技术由28納米演进到4納米,晶體管数目由71亿颗,一口气增加到800亿颗;运算的单元CUDA core也从不到3000个,扩充到将近15,000个核心。虽然晶體管的速度仅增加2.5倍,但是由於单一芯片的运算核心的数目增加了,算力自然就大幅的提升。如果再加上CoWoS及3DIC的先进封装技术,不仅将多个存儲器芯片(HBM)垂直堆叠在一起,而CoWoS技术更将GPU与存儲器芯片,能紧密地在水平方向摆放在一起。这些先进的封装工艺,最重要的就是希望數字信號这这些芯片中传输,能够走最短的路径。这样一来不仅信號传输的延迟可以缩短,功耗亦可以降低,算力自然就提升了。Blackwell GPU已经利用CoWoS技术,将2个GPU芯片无缝接轨地绑在一块,下一代Rubin GPU将会扩充到4个GPU芯片连接一起。臺积电更提出在2027年实现SoW(system on wafer)。也就是在硅片上或其他形式的基板上,水平放置更多的GPU,甚至开始做GPU的堆叠。这些先进制程及封装上的努力,无非是把更多的运算单元,及暂存的记忆數據,在很小的空间内完成执行,以增强其运算效能。依据此原则,同样的在服務器机柜的设计,也是希望在一个机柜内放置更多的GPU。因此GB系列一个机柜内有72颗GPU,到了下一代Rubin会有144颗GPU,而Rubin Ultra更在一个机柜内放置多达576颗GPU。机柜的设计也由原先水平摆放的tray盘,改为直立式的插槽,以增加GPU密度。这一切硬件上的努力,无非是要提升整体的运算效能,但也衍伸出电源的供应及如何散热的问题。GB服務器系列一个机柜所需的功率在120~150KW,Rubin Ultra将会达到600 KW~1MW。若是一个数据中心拥有500个Rubin Ultra机柜,那就约略等于一个核子反应炉所产出的电力。届时Rubin Ultra的散热,恐怕只有浸润式的液冷一途了。臺积电在4月的北美技术论坛,在先进封装领域著墨甚多。除了SoW、矽光子、3DIC之外,更规划在电源最后一级的转换IVR(integrated voltage regulator),嵌入至CoWoS内的中介层(interposer)。所以在先进制程上,臺积电已经是一个人的武林,不久的将来在先进封装领域,臺积电会是另一个一个人的武林。一个人的武林所衍生出来的就是,如影随行的反托拉斯法(antitrust)。为了淡化臺积电在先进制程的主宰地位,董事长魏哲家曾建议将先进封装也纳入半导体的范畴,借由分母的扩大以降低百分比率。然而目前实际上的发展,恐未能如其所愿。英特尔(Intel)之前为了解决CPU市场独占的问题,不仅付给超微(AMD)一笔和解金,并技巧地让超微成为有实力的竞争者。先进封装相较于先进制程,可以有较多的可行解决方案,群策群力,不必然是一个人的武林。美丽与哀愁,端视我们的态度与做法。
2025-05-15
半导体成熟制程大联盟
最近美国对中国的半导体产业祭出301条款,目标锁定的是半导体的成熟制程。成熟制程的定义有点模糊,总之是以中国能做到的制程节点为依归,所以广义的是15納米,狭义的就是7納米。个人在2022年5月的电子时报曾写过篇文章,论述到2030年时,臺积电、三星电子(Samsung Electronics)及英特尔(Intel)三家公司在先进制程中不会有太大的差异,臺积电会领先的是先进封装;而成熟制程会是中国的天下。虽然目前臺积电在先进制程是遥遥领先对手,但最近三星在4納米的制程,良率已明显提升,英特尔目前虽仍裹足不前。但是这些拥有充分底蕴的大公司,一旦整军经武完成就会蓄势待发,不容我们小觑。中国这几年几乎是以每年10座的12吋成熟制程晶圆厂的速度增加,再加上第三类半导体SiC及GaN的积极投入,对全球所有成熟制程的晶圆厂产生莫大的威胁。臺湾在成熟制程的8吋及12吋晶圆厂,粗估有30座左右,且大半以晶圆代工为主,我们该如何面对中国排山倒海而来的挑战呢?我们先来分析几件重要的事实:为什么在臺湾同样是成熟制程的晶圆代工,世界先进的营运表现就比其他公司来的好?你也许直觉地认为是因为有臺积电的庇荫,事实却非如此。反而是因为臺积电限制世界先进往逻辑制程方向发展,必须得专注于类比及功率IC的开发,专注的晶圆代工形成差异化。相对于普遍性的晶圆代工模式,世界先进的营运绩效自然比较佳。先撇开地缘政治不谈。我们也注意到,最近几件到国外设立成熟制程的晶圆代工厂,都不约而同地与所在地的大公司形成策略联盟及投资。如臺积电在日本与Sony、丰田(Toyota)、电装(Denso)合作,在欧洲就与英飞凌(Infineon)、博世(Bosch)等公司合作,世界先进在新加坡也是与恩智浦(NXP)合作。唯独臺积电在美国的先进制程厂是独资。所以在半导体的先进制程的开发,驱动力来自于客户端的需求;而成熟制程就需要与客户拉帮结伙了。这就如同约30年前,8吋晶圆厂刚兴起之际,联电与其客户共同成立联诚、联瑞等公司,如出一辙。专注及与客户端策略联盟,形成成熟制程晶圆厂可思考的策略方向。但是回到臺湾的30座成熟制程晶圆厂,又该如何了呢?从地缘政治的角度而言,国外的大客户都希望晶圆能在臺湾以外的地区生产,势必很难与这30座晶圆厂形成策略联盟,臺湾本地的企业有可能吗?答案是有可能的,而且还不只一个产业。事实上臺湾在电源供应(power supply)产业占有举足轻重的角色,全球前四大的供应商都在臺湾。电源供应最近也遇上典范转移,不论就电动车或是AI數據中心,所需要的电源功率是愈来愈大,且功率密度愈来愈高,再加上转换效率的要求,半导体晶圆包括SiC及GaN在电源供应产业也就愈来愈重要,占比愈来愈大。别忘了臺湾还有全球第一的半导体封装业,这些若能整合在一起,不就形成完整的闭环(closed loop)生态圈。另一个有机会的产业是矽光子。臺湾的高等教育培养30多年的光电人才,而矽光子技术高度仰赖半导体制程及封装技术,这些都是我们的强项,却缺乏适当的整合。臺积电在先进制程上成立个产业大联盟,整合供应链端的诸多厂商。在半导体成熟制程上,也有必要成立另一个大联盟,以整合在系统应用端的客户。个人认为几乎百工百业都需要半导体,而从应用端所需求的元件或IC,都会找到它所合适的晶圆厂来生产,不论是8吋或12吋,先进或成熟制程,Si、SiC或GaN。生命会找到自己最合适的出路。如果我们只会做晶圆代工,就无法窥知在应用端生命的奥秘,也就失去机会。中华队勇夺世界棒球12强的冠军,教练团能跳脱选秀的窠臼,大胆地任用有潜力的新秀。我们的半导体成熟制程也是时候,需要有前瞻且突破性的思考与作为了。
2025-01-06
企业家的风范
在睽违26年之后,张忠谋先生自传的下册于日前问世。关于张忠谋一生成就,我个人是无置啄的空间。但在常人认为是人生超级胜利组的张忠谋,如毕业于名校,年轻时间担任大型企业的重要职务,再加上创建臺积电,不仅是全球市值前十大的企业,也是我们的护国神山。在自传中却揭露其不顺遂的一面,那就是在10年中辞去3个职务,分别是德仪(TI)、通用仪器(General Instrument)以及工研院。造化弄人,几经波折后,张忠谋以新的商业模式,贯彻自我的理念,创建臺积电,得以摆脱过往工作时组织上的掣肘,而一展长才。几个月前,在国科会吴诚文主委邀宴几位半导体相关产业人士,讨论国家政策方向的场合上,我个人提出一个假设性的问题。在约莫三十年前,联电一直叫阵臺积电,争辩谁是第一个提出晶圆代工的企业,也就是说如果李国鼎先生及徐贤修先生,没有成功地邀请张忠谋回到臺湾,晶圆代工产业依然是会在臺湾发生。假设所有的条件都没有改变,唯独张忠谋没回到臺湾,那么晶圆代工在臺湾会是相同的样貌吗?还会是我们的护国神山、兵家必争之地吗?我所要强调的是,一个企业家的风范及高度,是决定一个国家在此产业是否具有全球竞争力,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里路。那些经常抱怨,甚至整天向政府要糖吃的企业家,都很难开创出局面。在我个人的观察中,臺湾几个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企业,也都是由卓越的企业家所领导,他们对于相关技术及产品的发展趋势,都有著第一手的接触,以下是我的观察:我跟联发科的蔡明介董事长只有一次近距离的接触,那是陪同工研院院长去拜访他并请益。会议中蔡明介拿了份国外专业杂志的报导,建议工研院可以考虑发展该项技术。有位在光电专业领域的朋友曾跟我说,他每隔一段时间,便会被富士康前董事长郭臺铭先生找去,因为郭臺铭随时都要知道光电领域最新的技术发展。广达电脑的林百里董事长,更早在二十多年前,就参与MIT媒体实验室及人工智能实验室的研究計劃,他本人也多次造访该实验室,理解各项进度。这些受尊敬的企业家,不仅与时俱进,且时时刻刻担心竞争对手的超越。反观在臺湾所举办的各类型的研讨会上,许多企业领导人,甚至政府做决策的官员们,通常都是在开幕仪式上致个词拍合照后,匆匆离去。事实上,他们是最需要全程参与、了解最新动态的一群人。如果只是依赖幕僚所提供的信息,缺乏第一手信息来源,如何能做出高品质的规划及决策?在张忠谋自传中提到,他早期花了不少的时间在新竹国立交通大学讲授12堂课,但是很遗憾,却没有得到同学们对于课堂内容的回馈。张先生课堂的内容,每周都会在当时的经济日报转载,其中有堂课是谈到了权力与责任。张先生说,一般人总希望做事情能权责相符,但实际上是不可能的,一定是先有责任,然后得到了别人的信任之后,才会被赋予权力。这篇转载的文章,对于当时的我犹如醍醐灌顶。因为我刚当上系主任,年纪不到40岁,内心一直很苦闷,因为我很用心地在推动系务的发展,但是系上的资深教授们却对我多所批评,张忠谋的文章开释了我,理解到这是个必经的过程。只可惜以上这段的回馈晚了二十几年,之后我对于年轻的主管,也多以此加以勉励。读完了张忠谋自传下册,想起了论语中有一段话「君子之德风,小人之德草,草上之风必偃」我们期望臺湾有更多风行草偃的企业家,领导企业建立产业规模及竞争力,成为我们护国群山的一份子。
2024-12-20
叠加与纠缠—国际量子科技年的来临
又值岁末,准备迎接新的一年。联合国在稍早宣布2025年为「国际量子科技年」,此外也是表彰海森堡(Werner Heisenberg)与薛丁格(Erwin Schrodinger),提出并奠定量子力学理论基础的100周年。两位先驱者在100年前,分别以矩阵数学及波动力学,诠释电子在原子尺度内的行为,并得到实验的证实,开启了量子力学的大业。随后量子力学在物理、化学、生物,甚至工程应用领域,都获得重大的进展,并引领各学科踏入一个全新境界。然而量子力学从一开始提出,就被很多科学家所质疑其理论的完整性,历经100年此争辩依旧方兴未艾。就以近来备受关注的量子运算,之所以具有如此庞大的运算能量,是基于量子叠加(superposition)以及量子纠缠(entanglement)2项基本的特性。而叠加与纠缠,从1920年代末期便开始争论不休,参与论战的包括爱因斯坦(Albert Einstein)、波耳(Niels Bohr )等人,乃至于海森堡与薛丁格两位。论战以薛丁格的猫开始。猫装在箱子内,在没打开盖子前,猫不是生也不是死,而是处在生跟死的叠加态—这完全违反我们的经验法则,但是在量子的世界是可行的。最近網絡上有一则贴文,「在没打开主管办公室门之前,我是处在生跟死的叠加态」,似乎比薛丁格的猫更易懂。薛丁格的波函数有一连串组合的解,然而当我们人为去量测时,依照波尔及其哥本哈根学派的解释,会造成波函数的塌陷,而得到其中的一个解,也就是量测得到一个物理量。至于还有其他的解,在下一瞬间的量测,会得到另一个物理量。所以会量测得到哪一个物理量,变成机率问题,因此在量测之前,电子是处在多个叠加态之中。爱因斯坦对于此机率性的假说非常不以为然,也因此衍生出「上帝不会掷骰子」 的名言。用人为的方法去量测量子或基本粒子的物理状态,一直是在科学界无法解决的问题,因为这些粒子的物理量都非常微小,人为的量测不免会干扰到粒子原先的状态,而造成波函数塌陷或不连续的产生,但是如果不去量测,又无从得知粒子的状态,这真是两难。1957年另一位先驱者Hugh Everett,用数学的方式将观察者也纳入波函数的计算,而得到多重世界的结果,每一个世界代表著其中的一个叠加态。也就是我们所量到的状态,是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,另外还有其他的世界有著不同的叠加态,与我们平行存在。多个平行世界或宇宙,在我们现实世界是无法想像的,但在量子的世界是有可能发生。记得在小时候看过一出电影,片名叫「联合缩小兵」(Fantastic Voyage)的科幻片。内容是描述冷战时期,美国军方为了抢救一位命在旦夕的苏联科学家,将一组人马及核动力潜艇,用尖端科技加以缩小,并用针头注射入科学家的血管,并航行到科学家的脑部,用雷射光清除其脑中的血块。过程中有很多有趣的事发生,包括科学家体内的抗体攻击缩小后的小组人员及潜艇。如果把观测者及量测设备,缩小到量子尺度,然后去量测基本粒子的物理量,如此才能得到真实的量子行为。量子纠缠又是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。2个纠缠过的粒子,在分开很长一段距离之后,依旧维持著超越时空的关联性,而互通有无。爱因斯坦称之为「鬼魅般的作用力」,这完全颠覆我们以力学为中心的物理学,但后来实验证实这个纠缠的作用力是存在的。要观察及理解量子的世界,唯有将观察者微缩到量子的尺度,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。在真实的世界里,虽然我们不完全掌握量子的奥秘,但基于其所表现出来的行为,仍足以借此开发出影响人类文明的工具,量子运算就是个鲜明的例子。这也许就是联合国将2025年订为国际量子科技年,背后的原因吧!
2024-12-02
OCP Global Summit 2024的巡礼与回响
一年一度的OCP Summit(Open Compute Project)开放运算計劃高峰会,在10月14日起于美国加州圣荷西市举行。OCP于2011年,在Meta的主导下成立,目的是借由开放的平臺,使得在數據中心的硬件建置,能有统一的规格,有助于供应链的建立。讲白话一点就是借由标准化及多家供应商,好降低成本。拜这两年AI服務器及云端运算的蓬勃发展,今年(2024年)会场吸引超过7,000人参与,以及100个展示摊位,再加上200场以上的专题演讲,可谓盛况空前。去年的OCP的展示现场,除了美国云端业者、供应商外,几乎都是臺湾厂商的天下,显示出臺湾在AI运算硬件供应链上强大的实力。今年展示摊位出现几家日韩存儲器,以及中国大陆服務器的制造商。延伸报导OCP扩展AI开放系统战力 NVIDIA助阵献宝GB200大会一开始的主题演讲,照例是由几家云端服务业者及主要芯片供应商(GPU/CPU)所担任。轮到英特尔(Intel)數據中心业务的执行副总演讲时,还在谈老掉牙的x86平臺,听众都觉得乏味之际。臺下突然间有一个人跳了上去,原来是下一场要演讲的超微(AMD),也是數據中心业务的执行副总。原来两家公司在x86平臺上彼此征战这么久,现在要开始结盟共组x86生态圈,以对抗来势汹汹的ARM CPU。接著两个人就开始介绍x86的优点,包括了可信赖的架构、指令的一致性、界面的共容性等优点。两个人还时不时的调侃对方的CPU,暗示自己的还是比对方的好。所以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,但因此会成为朋友吗?这个安排好的桥段,成为了当天会场上的亮点。同一个时段两家业者的CEO,也在西雅图宣布这项结盟。延伸报导ARM、高通AI PC网内互打 英特尔、超微捡到枪 x86不战而胜AI for AI 是在会议中另一个响亮的口号,但是第一个AI的意思是accelerate infrastructure,也就是要加速AI运算硬件的升级(scale up)以及平行增(scale out)。算力的需求是持续地在增加,会场上的研讨会不断地在呼吁,诸如存儲器的储存空间不足,由目前的HBM3要增到HBM4。數據的传输速度需要再增快,由400 Gb要到800 Gb,甚至1.6 Tb。AI交换机处理信號的能力,也需要到 51.2 TB以上。每一机柜的电力需求,目前的NV72已经到了120 KW,会场中已在讨论250 KW的方案,甚至未来直接来到400 V或800 V直流高压系统。随著电力的增加,伴之而来的就是热的解决方案。气冷的极限在于每平方厘米可散掉100 W的热,未来的高速运算芯片,所产生的热会达到每平方厘米500 W,因此用液体来冷却是必要的途径。会场中的诸多讨论都在敦促供应商们,要将硬件升级并横向扩充,唯一没有被抱怨的是芯片的先进制程,可见我们护国神山的杰出贡献,深获各界的肯定。顺带一提的是去年整个AI數據中心的市场规模是2,600亿美元,扣掉建筑、机房地硬件设施,以及半导体中的存儲器,其核心的半导体如CPU、GPU、switch ICs等就达到820亿美元的市场规模,这其中有相当的一部分是进了护国神山的口袋。会场上也观察到几件耐人寻味的事,众所周知云端服务的系统业者都希望能有定制化自研的xPU,导致几家SoC的大型公司如博通(Broadcom)、迈威尔(Marvell)、以及联发科,都开始客户端ASIC的设计服务。基于小芯片(chiplet)未来会扮演愈来愈重要的角色,SoC公司因为熟捻于供应链中的晶圆代工、EDA设计軟件、封装测试等环节,未来也有可能增加提供小芯片的设计服务的事业。而ARM正挺身而出,想要建构此一生态系。目前的AI數據中心几乎是NVIDIA一个人的武林,NVIDIA有GPU、CPU、ASIC,负责scale up传输的NV link,以及 scale out传输的Infiniband,更可怕的还有CUDA的軟件作业平臺,以及能作为超级电脑的系统架构。NVIDIA做了上下游缜密的整合。其他公司所组成的复仇者联盟,对应的有不同品牌的xPU,负责传输的PCIe、UA link、Ultra Ethernet等。这就如同苹果(Apple)手机与Android系统的差别,再怎么样苹果自成一格的手机,总是比其他各家使用上来的流畅,且不容易当机。延伸报导ARM来势汹汹 英特尔与超微携手x86化敌为友天下武功,唯快不破。NVIDIA对应著铺天盖地天兵天将的来袭,策略就是一年一个新机种,让竞争者疲于奔命。然而800磅的大猩猩每年要脱胎换骨一次,就必须要具备强有力的指挥系统,这就难怪NVIDIACEO黄仁勋得有40多人直接跟他报告了。
2024-10-29
日本半导体复兴大业的三支箭
如同十多年前的日本安倍经济学的三支箭,以拯救日本长期的通缩、振兴经济,提升日本的竞争力。在1980~90年代,曾是世界第一的日本半导体产业,经历失落的30年,最近不约而同地射出了三支箭,希望能一举扭转目前的颓势。东京大学的黑田忠广教授,甚至称之为「热水中被煮著的青蛙,突然间跳了起来。」是哪三支箭要来振兴日本的半导体产业?第一支箭就是日积电(JASM),臺积电的熊本厂;第二支箭是日本政府主导,结合几家日本重要企业,在北海道设立的Rapidus,直接切入2納米的制程;第三支箭就是臺积电在日本筑波,设立的3DIC先进封装的实验室,与东京大学及日本材料及设备厂商合作。这三支箭都需要仰赖外国的技术及资源,日本舆论将此比拟为,在19世纪幕府时代的「黑船事件」。黑船事件开启日本与西方世界的交流,明治维新接著发生,一举让日本进入世界强国之林。这三支箭分别都有其目的,而合起来就成为日本半导体的复兴大业。首先,日本长期以来未持续投资在半导体先进制程,因此制程技术停留在40納米。日积电的任务就是要填补28~16納米的空缺,并且配合到日本产业所需的车用IC及影像显示IC。第二支箭就有很大的争议了。在没有任何先进制程的学习曲线支撑下,直接切入2納米,现阶段三星电子(Samsung Electronics)及英特尔(Intel)都做不到,这岂不是痴人说梦?虽然有美国IBM及欧洲Imec的技术转移,包括EUV技术,但是研究机构的技术,相对于要实现高整合度的IC,仍有一段相当的距离。日本是如何盘算第二支箭?原来由16到3納米,使用的是鱼鳍式晶體管(FinFET),到了2納米晶體管就须改为GAA(gate all around)或称为nano-sheet。与其由16納米切入,需要建立FinFET的学习曲线,在后头苦苦追赶,倒不如孤注一掷,直接进入下一个時代的晶體管。虽然离臺积电仍有段距离,但是不会输三星及英特尔太远。这只箭是大胆的,但不失为好的策略。第三支箭就含有长期的战略意义了。3DIC不只是先进制程需要,成熟制程所制作的IC也是需要的。如果说摩尔定律是半导体元件尺度的微缩,那3DIC就是电子系统尺度的微缩了。这平臺提供将各式小芯片(chiplet)密集的堆叠,造就系统特性上的提升。日本优异的半导体材料及设备供应产业,更是强化3DIC技术的重要基石。当日本在80年代末期,自诩在许多产业上创下全球第一,尤其是石原慎太郎及Sony創始人盛田昭夫合著的《可以说NO的日本》,彻底地激怒美国,开始对日本输美的半导体设限,并扶植韓國。那个时期个人正在美国当研究生,有回遇到来自日本的半导体教授。当他知道我来自于臺湾时,趾高气昂地问我,「你知不知道日本统治臺湾多少年?」。相似的场景在2000年后,我参与一个半导体国际会议的筹办,当与会的委员都希望日本能多贡献投稿的论文。日本的代表面有难色地说「我们已经不是世界第一了,甚至连亚洲第一都说不上」。日本并没有像美国,大剌剌地要臺积电将最先进的制程搬到美国,而是反求诸己,邀请臺积电的成熟制程来日本设厂,而先进的制程想办法自己解决。充分地表现出东方文明克己复礼的美德,另一方面也维持住日本民族的自尊心。我个人对于日本文化中的职人精神,是打从心底的佩服。有回在日本参加光电半导体研讨会,当时在报告单波长的半导体雷射研究,用于长距离的光纤通讯。要实现单波长,需要在雷射底部制作一精密的长条形光栅结构,以选择所需要的雷射波长,当时这是个相当挑战的工作。日本的研究人员不是只做1条,而是连续做3条,在一个元件上产生3个不同波长的单波长半导体雷射。我在臺下看得目瞪口呆,久久无法平复。1960年代末期日本经由美国的授权,已逐渐在半导体产业站稳脚步,当时的美国Richard Nixon曾警告过,「日本是个有文化的民族,绝对不会满足于只销售晶體管」。这三支箭涵盖成熟制程、先进制程及先进封装,若能支支中的则复兴大业可期。我相信第一支及第三支是会命中目标,第二支箭的难度较高。但是在日本既有文化底蕴的加持下,第二支箭命中的机率还是有的。
2024-10-08
1萬億个晶體管的半导体新纪元
两周前SEMICON Taiwan在臺北举行,这个年度盛会聚集全球各地重要的半导体厂商及菁英,共同探讨半导体未来的新技术及产业趋势,这其中最吸睛是对于未来两个「萬億」(trillion)的预测。第一个萬億是大家比较耳熟能详的,半导体的市场规模,会由现在的6,000多亿美元,成长到2030年的破萬億美元。臺湾2023年的GDP是7,551亿美元。第二个会破萬億的是单一封装芯片的晶體管数目会超越1萬億,目前的纪录是NVIDIA Blackwell架构GPU内涵1,040亿个晶體管,使用臺积电4納米的制程。所以要破萬億,还需要10倍的成长。在1980年代,我们所探讨单一芯片晶體管的数目是百万级(million),而2000年初来到10亿级(billion),又过了20年现在是萬億级(trillion)。10倍的成长在半导体界是司空见惯不足为奇,但是以10倍速度的成长且经历过50年,几乎所有可能的方法及创新的技术都用到了极限,所以萬億级晶體管的最后一里路将会是备极艰辛。位于比利时的Imec成立40年,是全球半导体相关先进技术最重要的研究机构,举凡FinFET、EUV、nano-sheet FET等,都是其领先提出并且实现。由于其中立的立场,以及拥有先进设备及优越的人才,吸引全球大厂进驻与其合作,因此被称为是半导体界的瑞士,所以由Imec来说明萬億级晶體管的实现是最恰当不过的。Imec在会场自家举办的论坛中提出CMOS 2.0的概念,也就是实现萬億级晶體管所需的创新思维及技术。这除了要持续微缩晶體管的尺吋,也就是more Moore;另外还需要先进的封装技术来配合,这就是more than Moore了。臺积电已经量产3納米制程,即将进入的2納米,晶體管的架构会由FinFET进入到GAA(gate all around)也就是nano-sheet晶體管。但是要持续进入到1納米以下,CMOS晶體管的架构要做结构性改变。我们都知道CMOS(complementary MOS)是由nMOS及pMOS组合而成,由最原始的平面式(planar) CMOS到FinFET以至于GAA,2个nMOS及pMOS一直都是并排在同一平面。但是到了1納米以下,为了更进一步的微缩,nMOS及pMOS必须要上下堆叠而非并排。也因为是上下堆叠可视为是一个晶體管,所以被称为是CFET。可以用堆叠方法做出1个CFET,同样的方法就可以做出2个以上CFET的堆叠,这样萬億级晶體管的晶圆不就可以实现了?其实不然,这还要许多尖端工艺来配合。要做到1納米等级的曝光显影,需要使用高数值孔径(NA=0.55)的EUV,此EUV造价不斐需要3亿美元。另外,上萬億个晶體管的耗电会轻易地超过1,000瓦,为了节省电力的消耗,研究人员提出晶圆背面供电的方法。现行的晶圆不论信號或者电源都是由晶圆上方所提供,所以电力需要经过十几层的金属往下,才会到达最下方需要电力来运作的晶體管。这就如同提了一桶水,走山路到到山顶去浇水,山路是愈走愈窄,好不容易到了山顶,可能只剩下半桶的水。直接由晶圆背面供电,是个立竿见影节省电力消耗的良方。臺积电在A16制程(1.6納米)将开始使用此背面供电技术,但是该如何实现?这需要晶圆键结技术(wafer to wafer bonding),包括bumpless技术。也就是将提供背面供电的电路制作在另一片晶圆上,然后与磨薄后主芯片的背面对准并键结,使两片晶圆结合为一体,这个程序需要在真空下加温及加机械力,而晶圆间的键结是依赖凡德瓦尔力(van der Waals force)来完成。这个技术在30多年前,我在美国当研究生时就已经发展,当时隔壁实验室正从事MEMS的研究,需要制作一个微小的空腔,因此手工组装一套半导体晶圆键结设备。没想到当初这套技术,如今成为实现萬億级晶體管的利器。既使有了更省电的CFET及晶圆背面供电技术,然而上萬億个晶體管仍旧会产生相当的热,需要从有限的面积内带走。Imec研究人员制作液态冷却的微流道,将冷液体引入到晶圆表面的热点,而将热带走的热液体,由不同的流道引出,并在外部做热交换。此微流道相当的复杂,需要将冷热液体分流,这很难用传统的机械加工来完成,而3D打印技术克服这个困难。半导体的晶圆技术总是不断地,在面对问题及解决问题的循环中匍匐前进。过往多依赖晶體管结构及晶圆制作技术来完成,现今先进封装甚至散热技术会扮演愈来愈重要的角色。此次SEMICON Taiwan所揭橥的两个萬億的目标,我们相信是会达成的。
2024-09-23
迎接第三类半导体8吋晶圆新契机
每隔一段时间,笔者便会发表关于第三类半导体(氮化镓,碳化矽)的看法,毕竟这块园地是十几年来笔者长期关注、耕耘及使力的地方。十多年前在工研院时代,我们只知道第三类半导体,会是个时代及产业的趋势,并不全然地清楚实际应用的场景及何时会发生。经过这些年头,产业生态链逐渐完整,应用场景也日趋明朗,但是还尚未达到实际真正的引爆点。随著8吋晶圆的导入,是有机会引起第三类半导体大爆发。Yole在最近发表的市调报告,整体分离式功率元件(discrete power devices)市场规模在2022年达200亿美元,预估在2028年会超越330亿美元。这330亿美元的市场规模,矽基功率元件仍占大宗,但第三类半导体比例会到30%以上。碳化矽与氮化镓的比例约略是4:1,也就是碳化矽80亿,氮化镓20亿。在市场应用上,几年前流行一时的氮化镓60W快充电源转换器,只是个小众市场。最近关注的焦点在于电动车的电控及电池充电系统,第三类半导体尤其是碳化矽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。然而近来火红的AI算力中心的电源需求,第三类半导体的角色扮演,却比较少受到关注。不论是电动车或者AI算力中心,都需要大量的电流来驱动马达或者是芯片。为了避免过度的电流在传输上造成损耗,以及减少导线承载电流的截面积,直流高电压是个必然的趋势。电动车已经由直流48V走到400V,甚至于800V的直流高电压,AI算力中心也势必跟随电动车脚步,转向直流高电压。相较于矽基的功率元件(MOSFET、 IGBT),第三类半导体在相关高电压、大电流及切换频率的表现上都优于矽基元件。电动车关注的在于高电压及大电流,AI算力中心还须加上切换频率,因为在机柜内空间有限,提高切换频率可以增加功率密度。第三类半导体在供应链及应用端已逐渐成熟,市场何时会引爆?目前的重点在于价格。举一实际的案例,1个功率模塊,若使用第三类半导体,其所需的元件数目可以是矽基元件的一半,但是遗憾的是整体的价格却还是矽基的2倍。所以第三类半导体若能积极地导入8吋晶圆的制造,使得价格上能降低30~50%,引爆点就有机会发生。氮化镓已经有公司导入8吋晶圆的制程,至于碳化矽到2025年将有IDM公司如英飞凌(Infineon)、安森美(Onsemi)、Wolfspeed、罗姆(Rohm)、意法半导体(STM)、博世(Bosch)、富士电机(Fuji Electric)等陆续导入8吋晶圆,这些公司也或多或少有8吋氮化镓晶圆的规划。即将引爆的契机已快来临,臺湾的产业链该如何抓住呢?第三类半导体技术及8吋晶圆厂对臺湾都不是问题,问题在于商业模式。无可讳言,目前矽基功率元件产品及技术领头的厂商,都是国际IDM的大厂,因为这是个元件设计与晶圆制造需要密切配合,才能创造出优异产品的产业。然而在臺湾,我们是以设计及晶圆代工分业,为主要的诉求,因此我们的功率元件厂商,只能配合晶圆代工厂所提供的标准制程,或做有限度的优化,在量大的市场内作价格上的竞争。我们商业模式需要做些调整,整合是必要的,但不必然要走到IDM模式。晶圆代工厂,尤其是能提供第三类半导体8吋晶圆的厂商,可以朝虚拟整合(virtual integration)的方向来規劃。也就是策略性地扶持少数几家元件设计公司,在制程条件上予以充分的配合,宛如两者是在同一个屋簷下工作,如此才有机会与国际IDM大厂一搏天下。要能做到虚拟整合,必定不会是件简单的事。我们已经失去矽基功率元件市场主导的机会,第三类半导体正准备引爆中,加上臺湾优良的8吋晶圆经营的绩效,我们是有机会在国际的舞臺上发光发热。
2024-08-09
为摩尔定律续命—半导体先进封装技术
超微(AMD)CEO苏姿丰来臺参与COMPUTEX 2024,期间有一次的公开演讲,提到她本人很讶异在臺湾有这么多人知道CoWoS(chip on wafer on substrate)技术,这在美国是不可能的事。事实上CoWoS一词是臺积电张忠谋創始人一手钦定的,这名字取得真好,一眼就可以望文生义。就如同TSMC一般,很清楚让人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。CoWoS是一种先进的芯片垂直堆叠封装技术,也是延续摩尔定律继续前行的最重要利器。摩尔定律过去五十年中,所著重的在晶圆的平面上做不断地微缩。但是当微缩到了納米等级,最终还是会遇到物理的极限,因此往垂直方向去堆叠是一个必然趋势—如同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要盖高楼一般。约莫在二十年前,半导体技术尚未进入28納米制程,研发人员就开始提出3D IC的概念,当时用了「 more than Moore」这个词,以对照摩尔定律的「more Moore」。然而要堆叠芯片技术上并不困难,但是在实际应用上却很难实现,就如同盖高楼,每一层的主结构必须是一致且贯穿的,才有可能一层一层的堆上去。所以只有存儲器的芯片,因为是完全相同的架构,才有可能彼此堆叠,但当时的存儲器芯片并没有这个需求。之后研究人员提出了矽穿孔中介层(through Si via interposer),也就是在中介层上方的平面放置多个芯片,因为中介层是使用半导体的制程,可以紧密结合这些芯片,并提供高密度的横向走线(RDL),芯片间信號可以走最短路径,提升芯片效能。这就是俗称的2.5D封装技术,此中介层就是CoWoS中的wafer。所以严格来说CoWoS是一个2.5D的封装技术。顺带一提的是这2.5D名词,最早是由日月光集团唐河明博士所提出。臺积电是第一家将矽穿孔中介层量产的公司,这多亏蒋爸(蒋尚义)的主导与支持。但是推出来之后,却是叫好不叫座,乏人问津,也就是科技界常说的「solution looking for problems」。后来第一个使用CoWoS技术的是在2011年的Xilinx,将4个FPGA芯片紧密的并排再一起,并利用RDL彼此信號相连。因为CoWoS所费不赀,所以高单价的FPGA为了追求效能,才率先使用。就连苹果(Apple)手机内的AP芯片,至今还未使用CoWoS。接下来直到AI時代的来临,CoWoS才受到广泛的重视。NVIDIA是在2016年的P100 GPU开始使用CoWoS,主要用于与一旁的HBM存儲器能紧密的信號相连。有趣的是,HBM是第一个实现3D的芯片堆叠,目前已经可以将12层、甚至16层DRAM堆叠在一起。NVIDIA近期所推出的Blackwell GPU,将2个GPU芯片,以几乎无缝地紧密相连,而中介层提供高密度的RDL以及连接凸块(bump),再次大幅提高信號传输速度,并减少功耗。此番CoWoS技术所带来的效益,几乎等同于将制程技术推进一个時代。然而,随著需要相连的芯片愈多,CoWoS中介层所需的面积就持续增加,不仅增加费用,而一片12吋大的晶圆能提供的数目也势必减少。玻璃基板当作晶圆中介层的想法就应运而生。首先,玻璃基板够大(5.5代玻璃面板是1.3米 x 1.5米),另外玻璃基板够平整,可以制作出高密度的RDL,同时对于高速的信號具有更低的传输损耗。现阶段如果能顺利解决玻璃基板钻孔的问题,将来非常有机会提供一个低成本、高效能的中介层。臺积电为此也适时推出经济版的CoWoS-L(local Si),中介层是使用封装业常用的制模(molding)技术。模的中介层内可内埋local Si interconnect(LSI)芯片,提供所需要高密度的RDL,同时也可以内埋其他的主被动元件以及芯片。不过要完成薄、大面积且不碎裂的制模,在工艺上是很大的挑战。CoWoS中的芯片及晶圆中介层会被臺积电所牢牢地绑住,外人难以越雷池,因为这牵涉到对终端客户的承诺。至于substrate高速载板,则有机会被多家供应商所分食,而高速载板内有更多的空间,整合内埋所需要的元件。半导体先进封装技术,尤其是CoWoS,未来在延续摩尔定律道路上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。现在发生的是AI带来的需求,未来在各领域小芯片(chiplet)的整合,都需要这些技术,而且会更多元及多样。在这条道路上,除了制程技术及IC设计的专长外,需要材料力学、结构力学以及散热机制等专长的人共同参与。当more Moore 「山穷水尽疑无路」时,more than Moore提供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,这一村将带给半导体产业至少再20年的荣景。
2024-07-17
英特尔怎么了?
英特尔(Intel)近期负面消息不断:市值已经跌到半导体类股的第十名,是臺积电的5分之1;晶圆代工业务持续扩大亏损;先进制程发展不顺;高通(Qualcomm)抢先与微软(Microsoft)合作推出AI PC的芯片。这一切在十年前,甚至五年前都是无法想像的事,英特尔到底怎么了?英特尔CEOPat Gelsinger,上周在臺北的COMPUTEX发表主题演讲。演讲是以击鼓演出开场的,颇有对这些负面信息,采取鸣鼓而攻之的味道。Gelsinger以摩尔(Gordon Moore ),在早年提出摩尔定律时所说的一句话开始,「Whatever has been done, can be outdone」,也就是说「过去不论完成了什么,都是可以被超越的」,他相信自己是在做件超越前人的事,包括要在4年中完成5个先进制程节点。凭心而论,就个人的观察,英特尔还是一家非常有创新能力的公司。过去不少英特尔的创新是在创造一个产业生态,引领整个半导体界往前迈进。比如说,在90年代英特尔率先提出12吋晶圆平臺,2000年代又接著倡议18吋的晶圆;为了PC的无线網絡,提出WiMax架构;而Lightpeak是为了解决PC的有线高速信號传输;在封装上,与日本的味之素共同开发ABF材料;最近被讨论甚多的玻璃载板,以取代现有的高速载板,也是英特尔在多年前所提出的;为了解决芯片功耗过大的问题,英特尔率先提出芯片背面供电(backside power)的想法,为目前最有潜力的解决方案;甚至EUV的微影技术,也是英特尔首先赞助的科研計劃。即便臺积电轰动武林的CoWoS,英特尔也有EMIB(embedded multi-die interconnect bridge)的技术来抗衡。上述这些林林总总,如果没有英特尔的创新与推动,整个半导体产业也许还停留在石器时代,绝非现在的样貌。这么一家创新又技术领先的公司,是发生了什么事,造成今天的局面?首先,英特尔在最近的20年间(2005~2024)已换了4任的CEO,任期远短于先前摩尔在位的12年,以及Andrew Grove的11年。除了Gelsinger为技术出身外,其他3位都出身于营运或者财务。其次在整个半导体产业的生态改变,尤其是先进制程,7納米制程节点是一个关键。在2010年初期,全球在开发7納米技术,都遇到相当的瓶颈。首先若延袭既有浸润式DUV技术,在关键的微影制程,需要经过3次到4次的曝光程序,既费时又费工。当时的EUV,虽然只需1次的曝光,但是由于光的强度不足,每小时晶圆的产出远低于100片,量产上遭遇困难。整个产业弥漫著悲观氛围,认为技术已经遇到天花板了。换言之,在资源上的投入就不再这么积极。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是,英特尔是家IDM的公司,有自己的产品。在这段期间英特尔先后并超过10家公司,比较大的购并案包括Altera (FPGA芯片),Mobileye (ADAS,车用自驾芯片),Habana(AI芯片)等。由于先进制程遭遇到瓶颈,自然地会考虑到CPU之外的产品线,再加上CEO多出身于营运,自然是忽略在技术深耕上的投入。反观臺积电,由于没有自己的产品,唯一的选择,只能在技术上加大力道寻求突破,以及与客户的充分合作。终于EUV的瓶颈打开,加上苹果(Apple)、NVIDIA等重大客户,不断地对于先进制程的需求,最终导致今天英特尔的困境。在COMPUTEX 2024的主题演讲上,Gelsinger卖力地介绍自家Xeon 6 服務器处理器、Gaudi 3 AI加速器,以及AI PC Lunar Lake处理器。其中Gaudi 3以及Lunar Lake是委托臺积电生产,分别使用5納米以及3納米的制程。这也显示Gelsinger想要超越过去英特尔的积极作为。个人的观察,英特尔还是个相当有底气的公司,Gelsinger的企图心以及有步调、弹性的作为,若能假以时日,势必会威胁到超微(AMD)甚至NVIDIA。美国政府也一定会全力来支持英特尔,因为英特尔是唯一拥有半导体先进制程能力的美国公司,而半导体又是全球兵家必争之地。最后,英特尔是否有机会威胁到臺积电的龙头地位?值得我们深思。
2024-06-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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