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据霸权的崛起与终结(上)

先请教读者一个问题。若要企业选择一种经营优势，各位会选择什麽？是庞大的资金规模，或是最先进的生产方法？我会选择「算无遗漏」，如此一来，能够在既有条件下，以最有效率、最低风险营运企业，进而增加企业成功机率。

问题是，怎麽做？现代企业会透过内外部知识管理、发展专家决策系统或商业智能，来提升使用数据的品质，尽可能达到「算无遗漏」的目标；若搭配上巨量数据分析、人工智能等，将可进一步强化企业使用数据的能力，进而在商业竞争中取得优势。

可惜的是，台湾业者即便技术不弱，依旧难以在现在的经营环境下取得商业优势。原因是台厂对用户理解的程度，远远不及领先业者。依现况来看，少数几家全球性的科技巨擘，掌握了大多数用户数据。这些业者靠这些数据迎来产业支配性地位，连带取得惊人的商业利润。台湾业者短期内只能成为商业体制的配角，看不见取而代之成为主角的契机。

若将今日信息环境与20世纪末相比，多数民众的日常生活已被少数科技巨擘所垄断。包括Facebook、Google、Amazon及Apple等大型企业，全面渗入民众生活的各个层面，包括娱乐、教育、经济与商业、交通、社交活动…等。预期未来数年内，社会大众还会加重对这些大型企业的仰赖，难摆脱其影响。(注：具全球影响力企业不限上述科技巨擘。其他如微软，或者国内业者腾讯、阿里巴巴也是个中翘楚)。

科技巨擘掌握了数亿、甚至数十亿全球用户长期数据，得以深入、全面的了解用户生活模式，甚至比用户还了解自己。对这些大厂而言，世界并不真的存在秘密；若真的有秘密，开锁的钥匙一定也掌握在大厂手上。透过持有巨量数据、大量运算资源，及最先进的分析能力，这些业者不仅仅赚庞大获利，还无束缚地扩展商业范围。这种蒐集、使用数据的能力，及其带来的企业巨大影响力，可被称为一种「数据霸权」。

是谁允许「数据霸权」的崛起？回顾20世纪末，世界突然卷起网络浪潮，连Intel当时董事长Andy Grove在1999年时都说出：「未来将不会有所谓的『网络企业』，因为所有的公司都会是网络企业」的名言，如同有意助长趋势般的，将网络公司推向了一波高「疯」。

当时网络企业并不优先考虑获利模式，而是拼命烧钱换取网络流量与注册会员数，只求黏住用户眼球与吸引投资人青睐。

便是这样的疯狂，引来本世纪第一场科技灾难「网络泡沫化」。网络泡沫化惊醒了一堆无法将流量变现的网络企业，迫使业者必需思考如何将流量转换成实际的现金流。

让时间快转回到2018年。这20年来，网络业者发展出成熟的收费机制了吗？很可惜，多数用户仍无法养成付费使用网络服务的习惯。退而求其次，网络用户与网络业者悄悄形成一种共识，即网站会适当取得用户个资、行为喜好、浏览行为等数据，再透过各种商业模式将其转换成现金，维持网站营运。

对一般用户而言，认为提供自己的数据给网站获利，是使用免费平台的「合理交换」。认为自己在过程中并无损失，因此默默的喂养数据给科技业者。十数年过去，这些科技业者在大量资本挹注、最前端技术的协助下，聪明的利用用户数据，成长至难以控制的企业规模，反向来操控、支配用户的信息生活。

最初，科技业者乃是以「网络服务」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。用户多半认为提供数据给业者使用，只是一种「合理补偿」，反正这些数据也难以在现实生活中产生具体价值。

没想到业者一个华丽转身，包山包海的提供起各式业务，跃然成为资通讯产业的主导者，其数据霸权更无边界的跨入国家与各个产业，渗透进社会的各个环节。恐怕连这些科技巨擘在创立之初，都没想到今日的商业模样。还记得这些大企业当初拼命烧钱，广被投资者及分析师质疑策略的过去？今日的成功，只能解释成资本、技术、策略与数据相交乘之下实现的一个硅谷美梦。

为什麽今日要将这些科技巨擘特别拿出来讨论？那是因为越来越多的观察者正提出警讯，即：这些科技业者并不仅仅是透过数据获取应得的利润。他们正进一步透过其商业模式，将巨量数据转换成有利其发展的商业条件。这个影响并不局限于科技产业或特定地区，而是全球性、且不限产业─他们正以自己的方式企图统治这个世界！

这样说起来有点吓人。但本文认为，数据霸权的兴起除了是企业商业策略成功外，也有一部份是用户忽视了个人数据的重要性所导致。既然如此，用户必须重新理解数据的重要性，并且重新取得数据的主导权，和平消弭数据霸权对经济生活带来的潜在威胁。在下一篇文章中，我将就目前产业可及的视野，提出目前较可行的解答。